当那伽腊迦师坻耶落成的时候,阿纳萨们便走上了他们的路,他们的双手和脊背上都空无一物,他们眼中所见是无尽的天灾,是肆虐的疾病,是蔓延的饥饿,他们要到这座常年被天灾笼罩的城市上去,他们想要在大钟楼中求得一个能渡众生苦难的答案。截云背着她沉沉的背囊,跟在族人们的身后。 一行人走过山川,越过深壑,行过天灾,但随着他们越走越远,截云觉得自己的背囊越来越轻。她看向自己的身后,背囊因为放了太多东西,无法撑过如此漫长的路途,里面的物件一个接一个地掉下,被遗落在了他们的来路中。截云掂了掂轻便的背囊,向着阿纳萨们的反方向走去。 “你为什么要折返回去,我的孩子?” “因为从我的背囊里掉出了我的东西。” “你要去把它们都找回来吗,我的孩子?” “那些东西很重要。” “你会跟不上我们的,我的孩子。” “我会追上来。” 截云走向他们的来处,她在路上找到了从背囊中掉下的一朵花。那天女侠摸着她的眉宇为她起了“截云”这个名字,这是当时黄沙和风带到她手中的一朵不知从何处来的落花。她将它放了回去,但背囊仍旧不够重。 截云继续往回走,她在路上找到了一柄短剑。那天她对着那个武功至高者全力挥出最后一拳,她觉得心中无比畅快。她将它放了回去,但背囊依旧不够重。 截云继续向着她所来的地方走去,她捡起一块碎瓷,那是铸剑坊最后一次比武饮酒的粗瓷碗;她收起一枚源石,那是一艘陆行舰给她的赠礼;她收回一块刻有文字的树皮,那是极北处一棵老树给在雪原中迷路的她留下的指引...... 直到天上的日和月交替过几个来回,截云身上的背囊才再次沉重起来,她明白自己已经找回了这一路上遗落的所有东西。顺着自己的脚印,截云再次走上了阿纳萨应该走的路,前往那伽腊迦师坻耶去,和族人们会合。 她回到了和族人们分开的地方,无忧树林成荫,圣地就在眼前,但族人们的身影已经不在那里,连他们的脚印都不曾在这条道路上留下。钟声传来,截云知道族人们已经到达了他们的终点,但她并没有看到大钟楼,也没有看到去往大钟楼的路。 她在这无忧树的密林中急切地寻找起来,她询问过同样走在路上的萨卡兹,呼唤过已经进入大钟楼的族人,也回忆起族人们一路上的教诲,但大钟楼仍然不可望也不可及,一切都以沉默来回应她。一日,一日,又一日,截云仍旧在林中徘徊,像一只被双亲遗弃的羽兽,她无法找到进入大钟楼的路,无法得到一个答案。背上的背囊愈发沉重,拖着她再也无法迈开哪怕一步。截云疲惫地坐在一棵树下。 这位将一切都背在身上的阿纳萨少女,没能看到大钟楼的门。